这次,刘晓庆终于演了一回老人,活在当下的有烟火气的独居老人,并且,用的是她“本人这张脸”。
冯小刚时隔24年再次执导的电视剧《北辙南辕》近期上线,刘晓庆在其中饰演一家子的主心骨白静慧。不同以往那些只活在纸上的历史人物,冯小刚镜头下的这个老人,硬朗,体面,独立,也温暖,孤独,市井,离生活很近。刘晓庆需要重新理解她,剖析她,“掰开了揉碎了”,顺着她的轨迹穿越到她的时代和她的内心。
刘晓庆的角色银行里又多了一个人物。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新角色,对于观众而言,同样新鲜。很多观众似乎对刘晓庆“服老”松了一口气,觉得“自然”,“适合自己的年龄”。但在刘晓庆身上,这种年龄的界限感似乎并不明确。她只从表演的角度说,演“老”比演“年轻”困难,因为我们经历过“年轻”,但是没有经历过“老”。
“我就用我本人这张脸”
从未离开过江湖的刘晓庆,连谈吐都带着一点江湖气。就连一些常规问题的回答,都是晓庆式的娓娓道来。她给我讲接下《北辙南辕》的缘起,有点群雄聚会的味道。
朱时茂和冯小刚在饭局上谈到刘晓庆,想合作一部戏,俩人当场就给她打了电话,表明用意,刘晓庆也很爽快,剧本也没看,就一口应承下来,“欢迎合作”。
等到剧本发来一看才知:演的是一个老太太。“我觉得我不怎么合适”刘晓庆有点犹豫,之前从未演过,没有把握。冯小刚也觉得刘晓庆“不怎么合适”,但是俩人都不好意思说“算了”,事情就这么僵着。
后来又约了饭局,平台方的领导也在。刘晓庆打扮得“花枝招展”就去了。结果,大家见着她都觉得“不是那么回事”。
刘晓庆看出了点意思,她很想说“算了”,但还是谈了三点看法,“第一,我也是有粉丝的;第二,主要是想让你们看看我本来就‘这样’,那我演成‘那样’,能证明我的演技有多好;第三,我们今天也见了,如果觉得我不合适也没关系,我们十年后再合作。”
冯小刚一听,十年,我现在都六十多的人了,十年以后没准儿合作不了了。“你没说不让我演,我也没说不演。”刘晓庆说,俩人就这么僵着。
“我也不能演给他们看啊。”刘晓庆说,自己属于“现场见”的那类演员。试戏的发挥便有些不稳定,曾有一次试戏演一个妈妈的角色,最后就被换掉了。
后来,冯小刚安排了一次试妆。徐帆也在。徐帆刚出道时,和刘晓庆合作拍了《大太监李莲英》,两人分别饰演珍妃和慈禧。两人算是旧相识。时隔三十年,故人重逢,在《北辙南辕》里演母女。刘晓庆告诉徐帆,“你不用担心,你别看我现在这样,但是我绝对能演你妈。”
与她同时代的女演员,多数已经隐退,但是唯独刘晓庆独行其间。她的驻颜术也一向是大众讨论的焦点。但是她不介意被指整容,“实际上是夸我好看”,是个好事。但是在这个角色上,她的“年轻”有点适得其反。
剧组不得不让她“扮老”。试妆那天,“化妆师直接拿了一张皮往我脸上盖,”刘晓庆嗓门都高了,“这个不行,这个根本演不了!”她冲冯小刚说,“你要是对一个演员这么不信任,就直接把我换了!”
大家都僵着。最后刘晓庆说,“你信不信我就用我本人这张脸,给你演一个白静慧!”
冯小刚说,“那行,咱就这么上!”
“每一场戏都要肝肠寸断”
这个“白静慧”到底要怎么演?刘晓庆从未演过世俗生活中的老太太。她一贯拿捏得当的是慈禧、武则天一类的“大人物”,对于生活在胡同里的老人,从生活到心理,刘晓庆一概不知。
角色设定的这个老太太,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女人,相夫教子,将孩子带大,供他们读书,又带大了孙辈,一生操劳,儿女都在别处,一人独居,临了还被儿子盯上了她的房子,老人急眼了,坚决不卖。她认为,这是她最后的一处庇护,一点老本儿,不能老无所依。
老人每天早起要晨练,去公园参加老年合唱团,但是刘晓庆“尽管现在并不是少女,但确实也没有涉及这个领域,”她没有晨练习惯,也没参加过老年合唱团,对当下老人独居所面临的困境一无所知。
“其实我觉得在演角色当中演老的比演年轻的困难,年轻因为我们经历过,再加上本身状态比较好,所以是有把握的。老的没有经历过,尤其这个胡同里的老太太,简直不理解。”刘晓庆不理解人物内心的走向,为什么这个老太太要像防贼一样防着她的儿子。
但是当她一步步进入角色的时候,她才慢慢理解,当下老人在退休后该如何度过他们的老年,“儿女和孙女也没有不孝顺,但是对他们来讲谈不上陪伴,都是索取。”刘晓庆说,在这之前,她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些问题。
她回忆拍摄时的感受,“每一场戏都要肝肠寸断,每一场戏都是断舍离,人到一定程度就是切断,舍得,离开。”刘晓庆几次谈到自己的认真、敬业,哪怕一个字,一个镜头,一句话,一个表情,都是“掰开了揉碎了,千锤百炼把最好的一个放在屏幕上。”
在进入角色世界的过程里,要说对她帮助最大的还要属冯小刚,“特别有代入感,”经常研究白静慧这个人的内心,探索这个人物的人性,“我就在想他究竟怎么了解这么多的,因为他也没有老过。”
剧组拍摄现场很安静,连助理都不能过去,刘晓庆觉得,跟一个好的团队合作,是一种非常幸福的创作,“谁都没有装什么的,非常真诚,”她称赞冯小刚,“很重感情,而且他在电影的感觉上是一个探索人性的导演。这样的导演,我只见过两个,第一个是谢晋,第二个就是冯小刚。”